线


有些线,不为隔绝,
是光落下前的一次犹豫。
指尖颤出轮廓,线
在风中轻轻说了句:“这就是你”。

最初的线,是泪划过皮肤,
留下无声的边界。第二根,
是兽蹄踏出的印痕,在未被命名的土地上,
被有心人记住。

线,让世界成形;
缝合前剪碎,连接后指控。
线的一边是归属,一边是禁区;
一边是“我们”,一边是被遗忘的“我”。

在某些界碑消隐的地带,
线不由石灰标注,
而由执笔者,笔的倾斜角度所决定。
什么被称为允许,什么被指为禁忌,
并非出自天象或地理,
而是写下字句的那只手。

石灰褪色,纸张发黄,
界碑沉入泥底,线却还在。
绕过喉咙,藏进梦里,
用一声未说出的“不”,吊住人们心跳的形状。

有人画线,是为了圈地,
有人画线,是为了祈祷。
更多人,只是跟着线走,
时间太久,便也忘了问:线是什么?线究竟又从哪里来?

而那道介于黑白之间的灰,
不是光明的预告,
是被烧掉词语的余温,
仍在缓慢呼吸。

终有一日,
不在惊雷中,线会
在一句听不见的呢喃里,
诉说:

“线,你已经不再需要它了。”